第56章
真民到了两三点钟才迷迷糊糊入睡，再次被蚊子钉醒，东边天已经泛白，远处高楼大桥隐隐露出的影子，东边深灰色云块慢慢地变黄变红，天上飘荡朵朵白云也缓缓染成粉红色。一时间天上、地上一片红亮，太阳缓缓从远处江面升起，炎热一天又开始了。
骑田镇打零工人群来到十字路口，一辆大货车停在路边，一个背着皮包的老板下了车，往他们这边走来，对面街边几个四川人横插过来，叫住那个老板，他们议好价，二三十个四川人随那老板上了货车走了。
野猫气恼骂道:“这一伙四川佬越来越嚣张，天光早晨抢走我们财运，真民你领头跟四川佬干一场，把他们赶走!”
有好几个人也劝真民领头，跟四川人干一架，只要赶走四川佬，他们选他当工头，由他抽一些‘水’。
“有饭大家吃，何必争强好斗！大家在外卖劳力挣几个辛苦钱都不容易呀！”真民说。
“你白学一身功夫，派不了用场，只能做卖苦力的流浪汉，成不了大器！”野猫挖苦地说。
一场秋雨滴滴沥沥下来了，草坪没法睡，五十多人挤在漏雨的烂工棚里，时常看看天，看看地，盼着雨能早点停，可鬼天一下就是一天一夜。一些人冒雨去街道屋檐下开地铺，一些人抢占工棚靠南边不漏雨地方开了床，没有地方睡的人，坐在角落里发呆。真民在死去后生摆放过的角落开了床，工棚里人吃惊看着他，一些人熬到半夜撑不住，也在真民旁边开了床，第二天一些人收拾行李离开沙场。
时大时小秋雨下了几天オ放晴，打零工的人赶早来到大街那个路口，看见四川人又多了许多，黑压压一大群，有老板过来叫人干活，四川人围上去，骑田镇人很难插进去。有两回他们跟熟悉的老板说好价，四川那班人故意压低价抢走了生意，骑田镇人跟他们争了几句理，四川人很嚣张冲上来推搡差点打起群架。
几天后一个早晨，上百号四川人抢先占住两边的街口，三、四十个骑田镇的人没法在这里混下去，他们在几里外立交桥附近一个小路口落下脚。真民好几天没做工，又花了一些钱买了治头痛的药，身上只剩下几十块钱。
这日响午众人都去小巷那边小店去吃便宜的饭，他在附近包子店里买了两个大馒头坐在树下咬着，眼晴不停看着来往路人，他心里盼着自己一个人也许会走好运，有老板来叫他去干活，等了好一阵子，他有些昏昏欲睡。
马路那边走过来一个姑娘，背着一个背包，提着一个袋子，拖着一个皮箱，真民呆呆看着那姑娘吃力移着步子，走到离他十多米远时，那姑娘说：真民你怎么傻看着？也不晓得过来帮一下手！”
真民听出是梅子的声音，起身赶过去帮她提着包，说道：我没认出来是你，你怎么出厂啦?”
梅子说她真不该进那个鬼厂，工资拖了这么久，只是以前支借几百块钱，剩下几千块钱一分也没没拿到，单价高好做的货，厂长安排他们老乡做，有一次她拿他们的货去做，那些人动手打了她。后来厂长安排她做单价高的货，几次约她夜里去他家里，她知道他没安好心，就没有去，厂长很恼火故意刁难她，说她这里没车好，那里要翻工。她辞工问他要工资，他七除八扣，反说她倒欠厂里钱，叫守门保安不准她带行李离开厂。
梅子说:“昨天我托张晓燕把皮箱带到她家里，今早天还没大亮，我就把行李从两楼丢到围墙外面草地里，空手出来才没引起保安注意，我身上剩下一点钱都搭了车，一天还没吃东西，身上来红的，卫生巾和纸都用完啦！”
真民骂了那个该死厂长，狠声说那天他去教训那个狗东西，不给钱是不会放过那家伙。他递给梅子三十块钱。
她去附近一家杂货店买了女人用的东西，真民领她进了小饭店，已经没有便宜的盒子饭，他只好花三十多块点了两个炒菜，他吃了几筷子菜，心里犯愁，不知晚饭的钱从何处来？梅子弯腰压着小肚子，吃了半碗饭就放下筷子，说道：“肚子好痛!不想吃啦！”
真民提着梅子行李回到小街路口，梅子强打起精神跟熟人打招呼拉着话。真民去上厕所时候，刘先华野猫几个人向梅子打听真民在东莞搞工程的事，梅子说真民在那里没搞什么工程。真民回来时，梅子正在跟众人说东莞经历的那些辛酸事，真民瞪了她一眼，把话题扯开。
下午依然没人来招零工，天慢慢黑了下来，真民带梅子来到沙场，工棚闷热得象蒸笼一般，一些男人只穿着短裤进进出出拿东西，梅子不方便过去，真民只好领着她来到屋后林子里。
真民说:“我中午吃得太饱，你想吃什么东西，我去买一碗粉给你吃吧!”他身上钱只够买一碗六元钱的便宜粉了。
“我肚子痛死啦!一点东西都不想吃！”梅子弓着身子，右手按在小肚子上，痛苦的咬着下嘴唇。对岸高楼霓虹灯光映在梅子的脸上，真民隐隐看见她眼里泪花。
江岸草坪那边好些人在乘凉谈天，真民走过去向刘先华几个村里人借钱，几个人都找借口拒绝了，他又找牛岗村几个熟人借钱，还是空手回到林中。他责怪梅子不该跟别人说起在东莞那些艰难的经历。梅子说:“我又没说谎，说一说算什么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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