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只是——”我试图为异常的一切寻找理由，但最终只是徒劳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没有跟我说“没关系”这样虚伪的话语，而是沉默了下来。
一丝阴影短暂掠过了那双绿宝石般瑰丽的眼睛。
许久之后，少年伸手摘下一片落在我肩上的枯叶。他垂下眼眸盯着枯叶泛黄的脉络，岁暮天寒的料峭里，向来傲慢的优等生难得露出柔和的神色。
“我知道的。”
“……”
“毕竟夏天已经过去了。”他说。
少年的身影在冬夜里渐行渐远。
远方微渺的星光黯淡下来，循环的歌曲也消失在夜色里，整个世界忽然变得无比寂静。在这个安静至极的瞬间，我好像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启动的声音。
我早就习惯了各式各样层出不穷的幻觉，然而这一次，它并没有一闪而逝，而是在脑海里反复拉扯，几乎凝成实质一般。
滴——
眼前好像出现了开机的画面。
滴滴——滴——
幽蓝色的界面自半空中隐约浮现，开机成功的提示在夜色中亮起，无数画面在脑海里浮光掠影般跳跃，我恍惚间记起一件小事——
【隐藏主线已关闭。】
机械的提示音像打破了某种诅咒，草灰蛇线的命运伏笔终于露出本来面目。
我终于想起来，很久以前，从一开始我被绑定系统时，它的目的就是让我尽快结束游戏，劝导我跟绿间真太郎在一起，所以它才会记录我对绿间的心动值并有权限关闭。
……原来如此。
蛛丝马迹的细节随着逐渐清晰的记忆串连成一条直线。
规则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我脱离游戏，它唯命运是从，只想扭转异常的局面，让每个人踏入注定的轨迹里，而我原本的终点，毫无疑问指向让我一见钟情的优等生。
命运的牢笼不曾放过任何人，它将我们网罗其中，自顾自地朗诵着早已谱写至结尾的剧本。
我抬起头，望向绿间君离开的方向，内心涌现出无比复杂的情绪。
记忆中最深远的往事呼啸而来，涌动的暗流、狡猾的承诺、战火轰鸣的未来……许多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在此刻才惊觉最终答案。
冬夜纷飞的初雪穿过广袤的天空，越过星辰的尽头，在东京璀璨的夜色里渐渐安静下来。
【全部线路结束，是否卸载游戏？】
许久不见的系统冷冰冰地问。
“狗东西。”我回答。
【你怎么变了？】系统嘤嘤嘤地说，【你会骂人了。】
“你居然骗我。”
【我不是自愿的，】它委屈地说，【我的程序被篡改了嘛。】
——齐木空助。
我想起在十年后一面之缘的科学家，皱起眉，“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那你要先回答上面的问题才行。】它公事公办地重复，【是否卸载游戏？】
“……”
“是。”
【游戏卸载中。】
【发现异常数据。】
眼前的屏幕闪动了两下，出现了一段立体影像，齐木空助坐在那间布满演算纸的实验室中，录制开始时，科学家还在埋头疾书，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看到这里——虽然多半不可能。但如果你看到了，说明你已经成功脱离了你的命运，真是精彩。”
他放下笔，抬起头来，象征性地鼓掌，“恭喜你，德川凛。”
我：“…………”
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喜悦感。
“所以你现在可能已经发现了，我在这个弱智游戏的玩家人选上做了一些微小的调整。”
我：“……”
真的吗？大佬？你把“隐藏主线任务”这种操作称为“微小的调整”吗？
如果齐木空助现在站在我面前，我至少可以吐槽三个小时不带重复词汇，但是我们此刻相距两个时空，我默默咽下了毫无意义的不满。
“被替换的人是谁，你应该猜到了。”
他说。
“世界无端融合后，命运的轨迹不可逆转，无论如何你在所处的世界一定会遇到所有玩家，既然如此，这个系统未必不能帮助你。这是我和楠雄拦截并改造它的初衷。”
“不过我们时间有限，”他说，“主要是因为白兰·杰索是个疯子，我希望你最后选择的不是他。”
我：“……”
时间有限你也要拿几分钟出来背后说人坏话吗？我服了。
正在我无语的时候，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我猛然抬起头，想起齐木空助说的是“最后选择”，影像中的人仿佛预料到了我的反应，他傲慢地点了点头说，“佩服我的智慧吧，凡人。”
我：“………………”
至少他没有叫我猴子，我苦中作乐地想到。
【游戏卸载异常——发现存档，是否读取？】系统在这个时候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一般，适时地出现提示。
“存档？”
【我早就让你使用存档了！】它抱怨，【哼哼，你非不听，没想到吧。】
我：“……”
我好累，我不能同时听系统和齐木空助讲话。
“我用德川和也替换绿间真太郎，才不是什么恶趣味。”齐木空助推了推他的眼镜，沉默了片刻，“当然我希望你也没有那种恶趣味。”
“……”你他妈。
“只是，我想给你留下一个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间点。”齐木空助说，“很多事情，人类无法做到，但却可以利用规则顺利达成。只要你选择读取这个时间点，你所在的世界时空逆转，一切都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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