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地处云贵高原,海拔大约2000米以上,在昆明的北方和西北方是更高挺的青藏高原。冷空气从寒冷的高纬度南下时,受到青藏高原的阻挡,只能从高原的东侧过去,经黄河、长江,冲向华中、华东,然后绕行到云贵高原的东北坡。
这时候的冷空气经长途跋涉,精疲力尽,势力大减,已是强弩之末,要是再爬上云贵高原,困难重重。通常它只爬到高原的半坡,大约在云南、贵州两省的交界处,就停滞不前了。随着冷空气的到来,暖空气就被抬升到高空,在那里耕云播雨,造成贵州地区阴云密布、时阴时雨的天气。
而昆明的地势比贵州更高,一般冷空气爬不上来,常常是暖空气的天下,形成冬日暖阳。只有当冷空气的势力特别强大时,才有可能爬上高原。这时候,昆明的气温就会急速下降,甚至降至 0℃以下。如果这时候又恰好碰上孟加拉湾吹来的暖湿气流,冷暖空气在昆明上空相遇,就会造成大量的水汽凝结,飘下漫天的鹅毛大雪。当然,这样的机会极少,这正是昆明大雪纷飞只在个别年份才发生的道理。”
2013年属于个别年份。那一年的冬天昆明在某天夜里飘起了鹅毛大雪。由于发生在夜里,只感觉很冷,平时温暖的被窝那一夜突然很冷,把被子完全裹在身上也觉得冷,但不知道下雪了,昆明这地方下雪将是不可思议百年难遇的事情。夜很静,黑黑的,我在夜里冷醒,认为天气变了,真正的冬天到来了,没有听见异样的声音,比如雪花沙沙飘落,落在房顶上,落在巷道里,落在公路上,落在街树上。
雪落了一夜,但很多地方刚落下就在白天暖阳的余温下变化了,变成厚霜、冰凌。所以我起床后并没有发现下雪了,只觉得冷,找了厚衣服穿上匆匆出门赶去上班。路上觉得像雪花的纷飞总往脸上身上飘来。似乎正在下雪,可路面只比昨日的路面更湿漉,街树并没有变成圣诞老人。
到了书店门口,同事们都说下雪了。那股兴奋剂很像我在北方第一次看见飘雪的激动。听她们这么一说,抬头仰望,果然看见天空里飘落许多雪花,雪一片一片一片,像下毛毛细雨,落在脸颊上身上地上瞬间就化了,只留下一个水汽的印,很不明显,完全没有形成银装素裹的世界。
早晨上班时间,同事们都在谈论下雪。把以前的琐事统统放在一边,只关心下雪。从窗户望出去,雪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所有人都感觉这将是特别的一年。我很认真的望着,手里的工作明显慢下来,但不重要了。我手舞足蹈的告诉她们,“雪越下越大了,外面铺了一层。”
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冬天。飘雪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已经在清华书店窗外的师范大学校园里铺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同事们难以抑制兴奋便离开书店跑到校园里观赏。雪把草地覆盖变成白茫茫一片,踩上去稍稍陷落留下脚印,发出咔嗞咔嗞清脆的声音。雪把校园里所有树木覆盖,让它们顶着一身白雪,弯曲、垂下枝条,不明白为什么长在昆明还要遭遇雪压,但它们现在的姿态已经比任何时候的冬天更加孤傲怒放。学生或者像我们这类人跑到树下照相留念,平时谁在意那些树啊,仿佛特殊的气候反而让它们身价倍增。雪使校园里的教学楼屋檐垂下冰凌,一条条透明的冰凌像钟乳石垂下来。很害怕突然掉下来砸在脑袋上,被这样好看的冰凌砸开脑袋躺在地上流血一定很悲观吧。雪把校园里的假山、水池、长廊、小径、石凳、石桌、雕像等等都覆盖上一层白雪,使它们在特殊的环境里表现出特殊的美感。最记得师范大学里纪念西南联大时期三所大学校长的雕像,今天的梅贻琦顶着一层白雪,今天的蒋梦麟顶着一层白雪,今天的张伯苓顶着一层白雪,伟大而又可爱。人们来到雕像前拍照,嘻嘻哈哈,对待历史显得轻松,表达属于今天特殊的情感。
几个同事甚至打了雪仗,堆了雪人,我们把照片保存下来。多年以后我没有看到昆明再下过像2013年那样的雪,那样的雪很多年以后都没有下。后来我离开昆明去了异地,翻看这些照片,只觉得热泪盈眶,往昔尘烟,如今的你们都还好吗?还是都把我忘了?我和你们在昆明发生的那些事情早已不值一提,每个人都有了新的生活和感情,那些陈旧的事就像死亡脱落的细胞被“时光”吞噬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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