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战火连天，硝烟滚滚。
尤其是中原地区，可能出门买个菜都能遇见交战的两方力量。
这种氛围下，豫州颍川的阳翟还能找到一处幽静的竹林避乱，也算是不容易了。
竹林的深处，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的上面摆放着不太整齐的几卷兵书。
郭嘉靠着竹子，一手兵书，一手酒壶，看到精妙处还肆无忌惮的放声狂笑。
要是刘备看到了，铁定会指着他说：“云霄，这人可能是你失散的兄弟，跟你一个德行。”
竹林下，一道身影朝着郭嘉走去，年龄看上去已有四十，胡子都白了好些。
他跟郭嘉一样，也是一手竹简一手酒。
“奉孝，你要的天地阵法。”
男子将竹简小心翼翼的放到了郭嘉的面前。
“公达，我都等你半天了。”
“这是行军方略，给你。”
郭嘉放下酒瓶，如获至宝的读了起来。
荀攸，荀公达。
他来这里也没别的目的，这是他和郭嘉的默契了。
隔一段时间就会交换不同的兵书来拜读。
毕竟，就算是世家，也不能做到囊尽天下奇书。
要想进步，只能瞒着族人偷偷交换来看。
从这一点看，鲁肃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能下定决心把家里的兵书搬到彭城给他们做解读。
“听说了吧，曹操在濮阳吃了败战。”
“陈公台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能让曹操吃了暗亏。”
荀攸喝了口酒，闲聊一般的问道。
“没用。”
郭嘉目光没从书简里抽离，“陈公台厉害，可吕布是个庸主，曹操整顿好兵马后，肯定会反扑成功的。”
“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荀攸点点头。
这一点，他和郭嘉看法是一致的。
吕布是干不过曹操的。
撑破天也就是暂时赚了点小便宜。
“曹操...”
“你怎么看？”
郭嘉淡淡一笑，“文若就在他帐下，这种问题还用问我吗？”
荀攸没再说什么。
的确，他很看好曹操。
但眼下还不到自己出山辅佐的时候。
颍川第一世家荀氏，自有荀氏的傲骨。
自己送上门，与他求上门，这是截然不同的。
不过也快了。
上个月荀彧就来信说明等濮阳这头平定后，就会安排此事。
“奉孝，自从董卓之后我就辞官在家。”
“而你从冀州回来，也有四年了。”
“人生啊，能有几个四年让我们去蹉跎。”
“你若不介意，等机会到了随我一同去面见曹操如何？”
荀攸还是很清楚郭嘉的才华。
论谋略，自己、荀彧和郭嘉，他不好说谁更强一些。
但论兵法、阵法，郭嘉是读书却不尽信书，能领悟一套自己的看法，这本身就很难能可贵。
可惜的是。
他是在袁绍手下得不到重用才回来。
这一点在外人看来，多少有点灰头土脸的意思。
怎么说人家也是四世三公，这你都攀不上，只能是你的才学有问题。
“听说了吗，最近从徐州流入中原的一种海盐，才卖二十五文一斤，这事还真有趣呢。”
郭嘉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让荀攸有点懵。
过了一会，荀攸才反应过来。
“你想投刘备？”
“说不上投奔吧，不过我倒真的很想看看他们说的徐州大治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
已经被埋没过一次，郭嘉对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句话深有体会。
刘备是不是伯乐，他还不敢下定论。
荀攸摇了摇头。
显然，他不太看好刘备。
“徐州可以作为很好的后勤输出，但绝不能作为根基发展，这一点奉孝应该很清楚。”
“等曹操腾出手来，刘备的徐州大治就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郭嘉不以为然，灌了一口酒，好一会才吞下。
“林川这个人你知道吧。”
“前些年一直隐匿着，来到徐州后便开始大动作不断了。”
“我听说连鲁家和张家都被他说服拜入了刘备的府上，此人不可小觑啊。”
能让当地豪强世家支持一个不被看好的主子。
这本身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站在郭嘉和荀攸的角度看，这一点带来的震撼，丝毫不弱于海盐的问世。
“你到底是去看刘备呢，还是去看林川？”
荀攸忍不住笑了起来。
通常，谋士间若非家族渊源，很容易会相互排挤的。
看郭嘉的样子，倒是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都看看，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他也算是个奇人了。”
郭嘉说完，又继续看起手中的天地阵法了。
荀攸没有再劝了，看样子，他是打定了主意。
但作为忘年交，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强调某些事情。
“奉孝，你要想清楚。”
“一旦你入了刘备的阵营，到时候曹操拿下徐州，你的身价不管我和文若怎么抬，只怕上限也不会太高了。”
郭嘉当然明白荀攸这话并不是看不起谁，实在是徐州这地方无险可守。
铁骑一旦杀到，你除了正面硬刚，根本没有太好的办法。
而说到铁骑，林川再有神通，也不可能培养出曹操那种在浴血中鏖战出来的精锐。
“诶~这样不是更好，你不是总说没机会实战过招嘛。”
“指不定这次就是个机会，让我们来场较量呢？”
郭嘉大大咧咧的笑了起来，全然没把荀攸的警告当回事。
聪明人，往往不是指他们的脑子有多强大，其实更多指的是心智。
像郭嘉这种聪明人嘛，心智坚定。
他认定的事情，自己也是改变不了。
荀攸只能来叹道：
“算了，明日之事不可测，至少现在我们还在这林下，就当开怀畅饮。”
郭嘉与他碰了碰酒壶，灌了一口酒。
竹林下，两人不再说话，安静的拜读手中的兵法。
就连吹来的山风，都带着一股火药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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