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无人接听
两天高考日只是眨眨眼功夫就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乔意完全忘记了，当日考试的场景，甚至连她在哪个学校的哪个考场都记不起来了。
后来，她总是笑自己的善忘，那么努力奔赴过的人生第一个战场，竟只不过是记忆里的一笔带过。
但是乔意一直记得自己激动地心情，她憧憬着能见到沈云青，考试完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发信息。
她问，你在哪儿呢？考得怎么样？
她问，我可以去找你吗？
她问，云青，你怎么不回信息？
周航知道，已经到了瞒不下去的地步，他找到乔意，他说：“沈云青已经出国了。”
这句话换来的一定是乔意满脸的错愕：“怎么可能？你别逗我了。”
周航把手机拿出来：“昨晚我们见面，他把手机还给我了。”
乔意的眼神充满疑惑，她看着沈云青用过的手机，当面给沈云青打电话。
她突然恍悟，原来他们竟然已经半年没有通过话。她已经半年没有听到过沈云青的声音。
持久的无人接听。
周航说：“他让你好好的生活。”
周航记不清了，前一天晚上，沈云青到底是说让乔意忘了他，还是让乔意别忘了他。
月色银白，漏进屋里，沈云青倚在床上，他浑身没有颜色，融进了苍白的病房里。他说，不要告诉她，我去了哪里。不要留下任何关于我的信息。
乔意，请你忘了我。你要好好的过你的生活。
乔意，请你别忘记我啊，我一定会回来你的身边。
周航劝慰着沈云青，你要先让自己好起来。
所以周航只对乔意说，他让你好好的生活。
任何其他的信息，都没有。
周航竟然也变得和沈云青一样，冷漠又寡淡。
......
六月的栾北，阳光炽热，蝉鸣声四起。这个城市的夏天也像冬天一样，如此猛烈。
去年的这会儿仿佛就像昨天，乔意清楚的记得，沈云青穿着黑色的T恤，背着藏蓝色书包，少年一身正气的站在她面前。
跨年的那场雪，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沈云青远远的朝她跑来，雪花扑簌簌的从他身边落下。
转瞬就是半年。
这半年来沈云青从不和她语音，只打字。沈云青很久没完成过她布置的习题。甚至已经很久，沈云青没叫过她一一。
原来早有端倪。
乔意想着想着，突然莫名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出来。她跑去沈家别墅，隔着高高的围墙，和厚重的铁门，里面没一人回应。
这座突兀的房子里，似乎不曾有人住过。
沈云青，你也当自己从来没出现过吗？
乔意发信息给他，质问他。
“你出国了不告诉我一声吗？”
“为什么见了周航，不能见见我？”
“沈云青，你究竟什么意思？？”
发出去，撤回，又撤回。
乔意觉得自己实在太可笑了。这场无疾而终的初恋顿挫了她整个青春的时光。那个记忆里让她心疼了整整一个夏天的少年，此般下落不明。
可是记忆里，他分明那么温柔，他分明那么炽热，他分明那么无畏。他站在她的面前，他拨弄她头发的样子，他怀抱里的温度，他眼底的温存，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乔意坐在房间的窗口下，那个借她课本，陪她走夜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第一个温暖了自己的少年，他是不是不曾来过？
从清晨到日暮，朝阳换做余晖，眼泪干了又流出，反反复复。
一周以后，乔意把沈云青的名字从通讯录里删除了。
删除之前，她最后一次看他们的聊天记录。
高考前的那一晚。
沈云青说：我们不在一个考场。
沈云青说：你一定会实现理想。
沈云青说：很快我们会再见面。
聊到最后，是乔意，道了一声晚安。
沈云青没再回复。
一切都结束了。
乔意终于没有等来一句解释。周航甚至没有告诉乔意，沈云青去了哪个国家。一个凭空消失的人，你带走了关于我们的全部记忆。
......
那个夏天，高三一班举行了毕业聚会。
乔意本来不打算去的，她想了想，还是去吧。
这个夏天是关于离别的，很多同学都喝醉了，很多人都哭了。乔意拥抱了刘淼，拥抱了周航，拥抱了孙老师。
她闭上眼想到了卢筱童，然后最后一次允许自己想起沈云青。
这三个字，笔画简单，书写的人有着锋芒的笔触。这个名字却缠绕着她整个青春。
初恋确实是酸涩的，大人们说的或许都是对的。
乔意第一次开始相信命运。
她把自己喝醉，喝到站不稳，喝到眼泪止也止不住。喝到耳边响起他熟悉的声音，喊她一一，喝到眼前有了幻觉，看见那个填满她整个青春的瘦削的少年。
乔意嘲笑自己：“你是不是傻了，你是不是疯了......喂，沈云青，别再出现在我的记忆里了！”
可是他分明那么好看，他深邃的眼眸里，凝着望着她的泪。
喂，沈云青，你哭什么！
乔意冷笑，你都已经走了，干嘛还出现在我梦里！
可是他分明发出声音：一一，对不起......
沈云青，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云青，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云青，你是个骗子！！
那一晚，乔意醉到不省人事。
......
睡了整整一天，阳光刺目刺得流出眼泪，乔意在撕裂般的头痛中醒来。
以前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录取通知书正摆放在她的桌子上。
信封上四个字：琴安大学。
乔意抱着妈妈，笑着哭了。
栾北，终究不是她要来的地方，很快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那个乍暖还寒的三月里，小女孩拘谨而又认生的站在讲台上介绍自己，她看见角落的座位里那无畏的少年，她想，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她想，这一天，总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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