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
朝廷自有法度存在。
杀人犯法，一命偿一命就是。
但。
这简单的情况。
却因为孔家二公子的到来，发生了变化。
按其所言。
那垛庄村的土地，如今已经投献孔家。
原本垛庄村的百姓，现在也成为了孔家在章丘的佃户。
如此一来。
若是按着律法惩治那些凶犯的话。
那无疑就是要和孔家对着干，这在大明他处暂且不言，仅说在这山东地界上，那无疑就是鸡蛋碰石头。
而且你还要绝对的放心，李文哲和那官营村的百姓们，绝对不会是那石头。
所以。
此事已和法度无关。
李文哲想要攀附……
不对！
这都谈不上攀附。
仅仅只能说是不得罪孔家。
那他能做的，唯有顺着二公子的心意，保住垛庄村那几个凶手。
甚至。
为了表达诚意。
官营村那边还要付出点什么。
是“凶手”？
还是其他，那就要揣测二公子的态度了。
不过。
师爷自己分析。
这件事情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结束。
倒不是说官营村那些“刁民”敢违抗“王法”，和衙门相抗衡。
主要的麻烦在于，二公子是不是愿意这么轻易了结，仅仅只是抓几个“凶手”，能让其消气吗？
应该……不会吧！
师爷想到这里，眉头皱的愈发紧锁。
一时之间，连平日自我感觉颇有些谋略的他，也有些束手无策起来。
与此同时。
李文哲也是焦头烂额。
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师爷，一脸惆怅的问道：
“师爷，你猜那二公子，想要见到何般结果？”
呃……
怕什么来什么！
师爷正苦思无果，可哪想到转头老爷就问询出声。
师爷一脸苦涩，面到老爷的问询，他可不敢用一句不知道来回应，大脑一阵飞转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依卑职揣测，二公子亲自前来，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
嗯？
李文哲挑眉。
目光停留在了师爷的身上，催促道：
“师爷有何高见，这里就你我二人，不妨仗义执言。”
师爷微微欠身，一边思索分析，一边徐徐道来。
“老爷明鉴，以孔家之势，若仅仅只是倒转乾坤，指鹿为马，完全犯不上二公子亲至，旁的不言，他完全可以差遣手下，也或者书信一封，即可将意图道明。”
“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亲自前来拜会，这里面除了他行事谨慎，不想落下把柄的考量外，依卑职来看，更为主要的目的，是想要以这种方式，表明态度。”
师爷说到这里，神情变得严肃，凝声说道：
“孔家不想善罢甘休的态度。”
此言一出。
李文哲的眉头顿时皱的愈发紧锁。
之前他就处于二公子亲至的兴奋，还有分感此事难缠的心绪之中，压根没想的那么深远。
如今经由师爷提醒，李文哲也是后知后觉，感觉若仅仅只是让他倒转阴阳的话，完全犯不上如此。
李文哲一脸凝重，当即催促道：
“继续说。”
师爷点头，眼见老爷认可了自己的想法，心中稍稍一松的同时，继续说了下去，道：
“依卑职拙见，此事老爷若想揽下的话，那就不仅仅是惩治官营村那么简单，后续势必要辅以他策，否则难消对方的怒火不说，能不能让对方满意都是莫能两可之事。”
师爷说到这里，思绪已经完全通达，看向李文哲的眼神中，透漏着坚定和自信，肃声补充道：
“届时，万一处理的不让二公子满意。”
“那老爷不仅仅白白抗下了责任不说，还有可能因此惹怒二公子，继而引来其他的是非。”
李文哲闻言，脸色也瞬间拉了下来。
师爷说了这么多，他听清楚了，对其所言也是认同无比。
现在他方才发现，事情远非想象中的那般轻而易举。
此事自己不办，那就是得罪了二公子。
继而也得罪了他身后的孔家。
可若是办了。
若是办的不令对方满意。
那自己白白惹出了是非不说，还没有捞到丝毫的好处。
而想要办的让对方满意，势必要抗下更大的责任，一个不好，自己受此事牵连，继而徒增横祸都是大有可能。
这……
李文哲眉头皱的紧锁。
忽的感觉自己已经身处悬崖的边缘，而且前后无路。
无论自己怎么弄，到最后都有可能面对费力不讨好的局面，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原本。
他还以为。
自己凭借今日之举。
不说能搭上孔家这条巨船。
但最起码，也是混了一个脸熟。
日后若有相求之事，还能有今日的干系在那放着。
可他现在才发现，这件事情并非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简单，而他自己却已经深入局中，想退都已经退不出来了。
这种情况，还如何能退？
向前，或有一线生机。
退。
那肯定是万劫不复。
李文哲可没有自信，自己能面对孔家还能云淡风轻。
如若那样的话，他也不至于跑到这章丘当一个小小的知县了。
李文哲心乱如麻，目光中已经隐隐现出慌乱模样。
最终。
他重新看向师爷。
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出言问询道：
“那以师爷之见，本官现在又当如何抉择？”
师爷闻言，忍不住苦涩一笑。
他既然能将事情说的那么清楚，自是也想到了各种可能的后果。
面对老爷的问询，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过。
面对老爷的问询。
他在沉吟些许后，还是缓缓出言回答道：
“禀告老爷，依卑职拙见。”
“此事老爷只能顺着二公子的意思，继续执行下去。”
“当然，官营村那边，本来就是苦主，老爷也不可做的太过，否则上面追查下来，您总也不能说这一切都是二公子让的吧？”
“且不言二公子那时候会不会承认，就说他若是知道老爷将他卖了后，他又会如何看待老爷？”
“到时候老爷费力不讨好，岂不是白白忙活了一场。”
师爷一边思量，一边斟酌着话语。
在说完这些之后，他终究还是不敢擅自做出决断，想了想补充道：
“不过，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老爷的手中。”
“一切，就看老爷如何考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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