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汐回到北东西南帮，便径直回了房。钱童见她面带倦色，给她拿了些点心茶水，嘱咐她好生歇息便出去了。
走了许久的路，林月汐的确有些疲累，只是却毫无睡意。
倒不是因为在库房的事情让她气恼，只是有些担心。
曹成北说得不无道理，上次陈惠的事情，贾文柏帮了许多了，这次若是再出了岔子，贾文柏会不会帮忙便不好说了。毕竟，没有人比贾文柏更希望曹成北摊上大麻烦就此消失。
是自己有些鲁莽了。
不过是多死了一个人而已，况且说不定死的那人当初许宅大火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林月汐缓缓地叹了口气，伸手摸过快桂花糕，放到嘴边却不想张嘴去吃，便又讪讪地扔在了碟子里。
就这样呆坐了许久，林月汐已经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外面传来声响时，月已西斜，被一片云半掩着。
钱童轻轻敲了敲门，压低了声音问道：“三爷？睡了吗？”
林月汐便知道是曹成北回来了，低声应道：“进来吧。”
钱童轻轻地开了门，“北爷回来了——”说着，小心翼翼地探问着林月汐的脸色，“北爷好像受伤了。”
林月汐面露忧色，钱童便又道：“说是被赵兴财砍的，替许先生挨了一刀。”
赵兴财？林月汐微微皱眉，他不应该在赵宅吗？难道那两个去报信的人去的时候赵宅还没有开始？是许承泽那边出了事吗？那会不会······
“三爷？”钱童见她想得出神，轻轻推了推她，小声道：“没什么大事，皮肉伤。”
林月汐缓缓点了点头。
“三爷，在库房的时候，北爷就是着急，他也不是有意的，你千万别生他气。你看他还受伤了，你就别怪他了，他也是为了北东西南帮好·····”
林月汐有些心烦，抬头看向钱童，钱童立刻闭了嘴，怯怯地看着她，林月汐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累了，你出去吧。”
“哦。”钱童讪讪地垂下头去，一步一步缓缓地挪到门外，“三爷歇着吧。”
林月汐缓缓叹了口气，仰面看着门外的月亮，心中满是愁绪。
“人呢，万万不可走了错路，一旦如了歧途，再想回头，就难了。”
自她来到北东西南帮，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墨山这句话便会在耳边响起来，一遍一遍地响起来，轻轻地扣着她的心。
“不过是多死了一个人而已。”刚刚自己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若是以往，没有遇见曹成北的时候，自己会有这样的念头吗？第一次举起刀来的时候，是这种念头吗？
林月汐有些自责，鼻头发酸，喉咙里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就卡在喉咙里，让她憋闷得难受。
她缓缓地踱至门外，站在阶上，晚风有些凉。她微微仰面，看着挂在西边梧桐枝头的月，秋风拂面，吹皱了眉头。
曹成北见她这般模样，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意来，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侧，低声道：“看什么呢？”
林月汐正出神，被他这一声一吓，打了个激灵，曹成北便看着她笑，她露出些愠色，转身回了房，顺手便把门往外一推，曹成北伸出脚来挡在了门下，左手抓住门边，满脸笑意地看着林月汐，轻声道：“钱童说你一直等我回来，都没睡，怎么我来了，还不让我进门啊？”
“谁等你啊！自作多情！”林月汐道，手下用了力，将门狠狠地往外推去，曹成北“哎哟”一声，连忙抬起右手去反推，却不想扯到伤口，他“嘶”地一声，浑身一紧，松开了手，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林月汐这才只他伤在何处。
“你也太狠毒了！我这还伤着呢！”曹成北捂住伤处，嗔怪一声。
林月汐连忙转过身去，掩了掩面上的忧色。
曹成北在门外停了片刻便也跟着进来，笑吟吟地搀着林月汐落座，又殷勤地给她倒了碗茶水递到她手边，盯着她打量了许久，才开口道：“还生气呢？这么大气性？”
林月汐把头撇到一边。
曹成北立刻绕到另一侧，躬下身来看着她，笑道：“真生气了？”说着，未待林月汐回应，他便绕到了她身后，将手轻轻搭在她肩上，轻轻地捏了捏，又道：“我错了还不行吗？”
林月汐轻轻笑了笑，立刻便又冷下脸来，站起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肃声道：“北爷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起。”
曹成北绕至她面前半蹲下来，轻声道：“我那时有点儿急，话说的重了些，你要想骂呢你就骂两句，要是还不解气，打我两下我也不还手——”他低头看了看右臂上的伤，笑了笑，“就是别往这儿打，都没来得及包一下就往你这儿来了，还疼着呢。”
“我可不敢。”林月汐冷着脸道。
“姑奶奶！”曹成北无奈地站起身，在她身侧坐下，“那你说，怎么能消气儿？”
林月汐微微一挑眉，眸子里闪出两道光来，嘴角泛着笑意：“道歉要有诚意。”
“我还没诚意吗！”曹成北皱眉道，“难道要我给你跪下不成？”
林月汐一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也不是不行，说不定我就发了善心了呢。”说罢，她面带笑意地看向曹成北，曹成北紧皱着眉头瞪着她，抬起手来指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未作声。
片刻，他将手放下，瞪着林月汐道：“林月汐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逼我，把我逼急了，我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林月汐缓缓垂下头去，轻声道：“那你杀了我啊，反正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没有人拦你。”
“谁说要杀你了！”曹成北道，沉默了片刻，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林月汐面前，低声道：“说好了，我真跪了，你可不能再耍脾气了。”
林月汐一愣。
“不就是下跪吗，老子又不是没跪过！”他喃喃一声，撩起前摆来便要跪下去，一膝着地，便听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门外涌上四五个人，看着曹成北大笑：“北爷！您这是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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