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清晨，天色像快下雨的样子。叶雪城送占薇回学校，将车停在教学楼旁后，侧头看着坐在身边的占薇。发动机渐渐熄火，密闭的空间变得安静。

占薇被盯得不自在，“怎、怎么了？”

叶雪城伸出手，在占薇锁骨旁的皮肤上触了触。“前两天碰到你爸，他想让我们回家吃个饭，一家人聚一聚。”

占薇听着，琢磨着“一家人”三个字。一家人，那就意味着……姐姐占菲也会在。

她点点头，“知道了。”

“周六下午我来接你，到时候电话联系。”

“好，”占薇回到，“我先走了。”

叶雪城点头，“在学校要听话。”

占薇没吱声。

中午回了寝室，她站在镜子前，留意到早晨叶雪城手指触过的地方，有一枚粉色的吻痕。占薇想起临别时他不苟言笑的脸，又想起了最后那句“要听话”，微微一怔。

也许，就是因为她比较“听话”，他才会和她在一起吧。

回学校的第一天，学院发出期中考试安排，让闲散的学生们像混入捕食者的沙丁鱼群，忙碌而混乱起来。

周末两天，占薇看书看得头疼脑热。中途和叶雪城联系过一次，才知道他去了香港。后来无意间翻朋友圈，看见姐姐占菲发了张维多利亚港的夜景照片，她想了想，在下面点了个赞。

隐隐约约地，总有什么将那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离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

聂熙完全没受影响，和朋友赴某小岛露营去了，寝室里只剩下三人。这天，教学楼因为专业考试被封锁，占薇和阿真几个约在附近的咖啡厅复习。

对面的程乐之已经开始在写往届的试卷。阿真坐在一旁，书本打开，大喇喇地展示着“第一章”的标题。占薇看她低头刷手机、一脸乐滋滋的模样，终于意识到有人比自己的心态还乐观。

又翻了几页书，实在有种无力感。关于学习这事，她一直都不太擅长。

正头疼着，突然听到阿真兴奋的声音。

“喂喂喂，你们快看这个！”

占薇扬脸，一副在知识的海洋里即将溺水的表情。

阿真将手机递来，“大新闻大新闻。”

屏幕上是某新闻平台发表的长微博，标题是，“新一轮人机PK：人工智能或将改变医疗格局。”

微博报道了A大附属医院举办的“蓝光杯”影像阅片大赛。这场比赛中，A大附属医院最优秀的影像科医生们，将与由Titan公司自主研发的机器人Healer对战。比赛的结果，会从X线和CT的阅片速度以及准确度来评定。

图文编辑对此事兴奋不已。他提道：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治病救人都可以用人工智能取代，那还有什么是机器不能做到的？

末尾附上Titan公司CEO的简介，短短几句话，勾勒了对方的人生履历。照片里，年轻又自信的男人站在讲台上，温和的眉目透着俊朗，眼睛微微眯着，闪着睿智的光，带着点距离感。

是叶雪城。

阿真显然还没有从激动中回过神来，“小薇薇，你这个神奇的男朋友到底是从哪里拐来的……”

旁边的程乐拿过手机，目光扫到最后几行时，被呛了一下，一字一句地将内容复述了出来，“本科A大，麻省理工学院硕士。23岁毕业回国创立了Titan——传说中的专注黑科技一百年的行业老大……”

占薇看着面前两人的反应，感到好笑又无奈。

“作为班上成绩倒数的学渣，有这样的大神做男朋友，是什么感想？”

“……只考过一次倒数好吗？”占薇对朋友的揭短表示不满。

“总之是学渣就对了，来来来，快来谈感想！”

“……”

占薇认真想了想。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自卑吧。

按照占薇学习上的天赋，远够不上A大的标准。在那段懵懵懂懂的时光里，最后的爆发，源于一张照片。

是叶雪城去波士顿的第二年，两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络。某个午后，占薇在姐姐的朋友圈里看到了他。大概受异国生活的影响，叶雪城瘦了些，下巴带着泛青的胡须，锐利而张扬的目光变得沉敛起来。他和十来个中国人站在一起，围着摆满美食的圆桌，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

在他旁边的旁边站着的女人，是姐姐占菲。

占薇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

喜欢的人在麻省理工，喜欢的人暧昧对象在哈佛，她如果还不努力，是不是有点对不起自己这颗蠢蠢欲动的少女心？

等再长大一些，占薇听过一句话。

“什么是对的爱情。”

“那大概就是，不惧的未来，无悔的过去，以及想要为那个人变成的、更好的自己。”

对占薇来说，叶雪城不一定是对的人，但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给她带来了生机勃勃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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